第二十六章
人生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做的了主的。
自己才是人生的主人什么的，我们命由我不由天什么的，只不过是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的错觉而已。
仅此而已。
就算说起来会让人感到绝望，但是人生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因为我们是人类而不是动物，因为社会的存在，所以我们的人生从来就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掌控的事物。
毕竟人生那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只不过是社会的附属物而已。
为什么会有经济？为什么会有制度？为什么会有社会？为什么会有家庭？这些都只是让人感到麻烦的复杂的关系罢了，在动物之间可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哟。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超越了人类作为生物的本质而存在的，虚无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存在。
分明就是那样虚无的东西，又确实地对人类起着制约的作用。
人类是有极限的，在不间断的阴谋之中人类渐渐地学到了这样的道理，没有人类可以超越那种极限，想要脱离制约除非超越人类。
于是名为“社会”的怪物就诞生了，人类渐渐地变成了社会的细胞，丧失了作为动物的自由，以此换取更好的物质生活。
这种事情无须置予评价。
只不过“社会”这种东西，听上去不就像是天狗一类的东西了吗？
被人们相信所以存在，但是本身却是虚幻的。说是一个笑话也无所谓，毕竟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一个人人都会相信的笑话而已。
所谓的天狗就是这样的东西而已，用人类的方式来比喻的话，也就只是一个小写的i字母而已，平方为负一的，被人们相信存在却又没有办法真实表达出来的数字。
天狗就是虚数单位，虚数单位就是天狗。
这种脆弱的存在只要人类消失就会随之消失；不过反过来讲，只有人类彻底消失这样的存在才会消失掉。
这样的道理，维盛在看到了那种耀眼的光芒之后就已经明白了。
他并不是没有发动过魔术的废物，而是他的魔术一生只能解析一次，不对，应该说全人类只能解析一次。
而魔术解析后的有效时间，则是人类的寿命。
作为一个整体的，整个人类社会的寿命。只要“定义”还存在，还在被人类认知，维盛就会以那种离奇的方式存在。
作为一个守望着人类的幽灵。
“维盛那家伙……”袁退之叹了一口气，“这下还真的是成神了啊，虽然说起来感觉有一点没用就是了。”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已经和维盛没有什么关系了，”净藏这样说着，“我们姑且也应该考虑一下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袁退之耸了耸肩膀。
“不过啊，话说回来那些家伙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咱们做的了吗？这样的话，和他们交涉的立场真的没有问题么？”
“虽然可能是猜测，但是晋风阳大概已经可以想到这种事情是我们做的了。”
净藏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像是在念经一样。
“关于这点完全不用担心，晋风阳还是非常聪明的，虽说我们确实做了这样出格的事情，但是他还是知道最明智的做法的。”
“哦，是这样啊……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方正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应该我来关心的。”
袁退之满不在乎地回答着。
“不过老大，为了保险我还是想问一下，这件事情真得会很有趣吗？”
净藏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样啊，老大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之前在海上我已经玩得很开心了哟，下一次大概会更开心吧。”
袁退之说着。
“不过从今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维盛了吧？这样一想还是稍微会有些寂寞呢。”
“是啊，终究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事情更加需要去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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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出院大概还需要两天吧，可是出院之后又该做什么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吧……剩下的事情，完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完全落入了被动的局面，就连自保也变成了问题，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晋风阳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全身都沉浸在了一种名为无力感的感官之中。
“晋风阳先生。”
呼唤的声音……是在床边，可是分明没有听到有人开门。
“大概晋风阳先生已经不会想再见到我了吧？”
晋风阳偏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的黑发不算太长，但是仍旧盖住了眼睛。他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从身形大概已经可以明白了。
“您大概没有见过我摘下面具的样子吧？”
年轻人说着戴上了那张崭新的天狗面具，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
“我是源维盛，您曾经的下属。”
“也就是说果然你还没有死掉吗？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啊。”
晋风阳露出了一个完全看不出高兴的笑容。
“确实并没有死掉，但是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办法说是还活着就是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呢？”
晋风阳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天狗面具上椭圆形的双眼。
“果然……晋风阳先生并不想见到我吗？也是啊……毕竟也是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会这样很正常吧……”
“并不是这样的，不能说是不想见你啊。”
源维盛似乎迟疑了一下。
“那么晋风阳先生已经知道了吗？做了那件事情的人是世上就是我们，或者说是净藏他们。”
“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虽然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但是我大概也可以猜到了，该怎么说呢，做这种事大概是最合情合理的啊……”
“您可真是个冷静的人啊。”
维盛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不过就算再冷静这样的事情还是无法避免吧……算了，这个就先不说了，请回答一下我这边的问题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分明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吧。
维盛沉默了一会，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
“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再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在那之前，走觉得还是要在到这里一趟才行……”
“出于同情吗？”
“不如说是出于不安更好一点。”
晋风阳笑了一下。
“果然啊……在这种世界里我们都没有什么选择呐，就算是违背了我们自己的愿望，却依旧不得不这样做……都一样，你也没有必要有什么内疚啊。”
“可是您在哭。”
维盛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晋风阳的谎言。
“是这样啊……果然说什么毫无悔恨是不可能的，就算明知什么也不会改变却仍让想要做一点事情……”
“人类就是这样的。”
维盛看着晋风阳，后者微笑着的脸上划过了几条眼泪。
已经足够了。
他站起来，摆出了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最后能帮我一个忙吗？”
晋风阳忽然这样说，维盛低下头，看着望向了窗外的晋风阳。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负责任就是了……不，应该说是这样的愿望就是完全在逃避自己本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是我还是想要拜托你……请杀了我，好吗？”
晋风阳低下了头。
“说起来很奇怪，我现在根本就不觉得有多么痛苦，也并不是觉得有多么内疚，只不过一想到以后还要面对那样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办法再怀抱任何希望。”
晋风阳说着。
“大概我就是这样的胆小鬼吧，从小就是，荒井也是知道这样的事情的，毕竟我是一个会因为打碎玻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轻易哭出来的人啊。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起那种责任，但是无论如何，恐惧感和无力感都在那里。”
已经足够了。
“这种事情没有关系的。”
维盛平静地说。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圣人的。”
“虽然你是那么说的，你可比我勇敢多了啊，维盛。”
晋风阳说。
“不过在那之后，荒井那家伙，请你帮忙拜托净藏先生照顾了，就请告诉他，荒井是很重要的，这就足够了。”
维盛沉默了一会。看着那个微笑着的人。
“你不是仍旧怀抱着希望吗？”
晋风阳楞了一下。
“只要你死了，荒井就成了接手这座岛的魔术管理地位的捷径吧？这的确是现在最稳妥的保护那孩子的办法了。能想到这样的方法的你，不是仍旧怀有希望吗？”
“大概……是这样吧。”
“关于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实现的。”
晋风阳转过头看着维盛，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起来。
“那么，非常感谢。”
床头上放着一个包裹，源维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离开的，晋风阳完全没有印象。
1952年，晋风阳收到了来自某个不知名组织的包裹，里面是一把装着一发子弹的手/枪，同日，晋风阳在病房中开枪自杀，在医护人员赶到时，其以确认死亡。
同年，山僧坊净藏在晋风阳遗书指名下，接人新技术协会会长一职，同年，共计一千余人加入新技术协会，荒井连任协会副会长兼执行部部长。
同年底，伦敦塔宣布撤出新技术协会，虽然照旧派遣协助员，但是事实上已经失去了对于协会的约束能力。
“第一场还是我们输了啊。”
斯图亚特对于询问的媒体说出了这样让人费解的话。
——第一卷……天狗之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