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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高小三奔死记

“高小三你还不快去死!”­
“滚一边死去!”­
“你他妈又活拧歪啦?”­
这是高小三今天听到的三句让他去死的话。虽然第三句里没有一个死字,但是他还能用仅有的一点意识分辩出来,说这话的人绝对不比前两个人说的话更讨他喜欢。­
高小三忽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有一句:事不过三。再一句: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三句话是高小三他老爹教给他的,本来高小三还可以多学几句的,可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他老爹就死了。所以高小三只会说这三句,并且每天都会说上几遍,然后学着大人的口气,随便朝着他看着不顺眼的地方啐上一句:他妈的,这都是哪个古人崩的狗臭屁,放的什么厥词,你们都想让我去死,那我就去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太大意思了,国家主席我都当过了,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朋友们,你们小的时候都有过理想吧?高小三小时候也有理想,而且很崇高。­
高小三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文革时越穷成分越好,高小三他们家就是成分最好的那种。等改革开放以后,别人家里都看上电视了,他们家刚装上电灯。高小三小时候都是跟在大哥二哥屁股后面到别人家去混电视看。高小三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手扒着门框,脚踩着门槛儿子,脑袋伸进去,瞟一眼,看看人家在看什么电视,要是碰上喜欢的就看一会,要是不喜欢的就转到下一家,再重复扒门框等一系列最经常的动作。那时候电视节目真是太少了,转来转去好几家都是演新闻连播,高小三有点不高兴了,怎么都放新闻?还有没有人管了。真是岂有此理!所以他在那时就立下一个大志,那就是要当国家主席,以后不准放新闻连播,只能放动画片。­
等高小三一点点长大了,当国家主席的特质却一点没在他身上体现。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高小三当不上国家主席那完全是天经地意的,理所当然的,人力所不能及的,谁让他天生就比别人少长了二个心眼儿。­
自从他有了当国家主席的想法之后,他就认为自己已经是国家主席了,而且权力大的不得了。比如他看到有的人让狗咬了,他就在暗地里偷偷的笑,哼哼,看到没,是老子让那狗咬他的。如果他看到有花盆从高处掉下来,他也会在暗地里偷偷的笑,哼哼,看到没,是老子让那花盆掉下来的。如果他看到有人喝水呛到了,他自然还会在暗地里偷偷的笑,哼哼,看到没,是老子让那水呛他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天灾人祸,大痛小病的只要是高小三看见了,在他心里那些事都是跟他有关的。­
说到高小三今天要去死,那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了。他以前就想过死。而且一天想好多次。想到一次他就去做,只是没有一次成功的。因为以他这种智商很难想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死法。­
有一次,高小三不知道什么原故让他忽然想到让雷劈死的效果一定很不错,于是他就站在大太阳底下,用国家主席的身份命令老天爷,快点打雷,好让雷来劈他。结果晒得中暑了,老天爷也没劈半个雷星下来。­
还有一次,高小三不知道什么原故让他忽然想到要是去砸李老虎家的玻璃,李老虎肯定跟他拼命,说不定就能让李老虎活活打死,那效果应该不错,够惨裂的。可是高小三砸了人家玻璃之后,李老虎把他暴捶了一顿就完事了,并没有把他打死,人家李老虎又不是缺心眼,干嘛要打死你,打死了还得偿命。打完了顺便去找高小三的老娘要钱再装块新玻璃。­
经历了N多次无聊的惹祸自杀后,高小三并没变得更聪明。种种的挫败经历也依然没有破坏他今天想死的好兴致。­
既然今天决定了要去死,而且兴味盎然,那么就为自己设计一个更精彩的死法吧。­
高小三又一次不知道什么原故让他忽然想到让狗咬死可能会很过瘾,那种人与狗撕咬的镜头,想想就让人感到兴奋。人的嘴里全是狗毛,狗的嘴里全是人血,多壮观!于是他拿起一块砖头像隔壁王老二家那只蔫巴拉唧的老黄狗砸去。结果高小三用力太猛,砸得老黄狗脑袋开了花,再没机会扑过来跟他撕杀了。想死的高小三不但没咋地,那只不争气的老狗却一命呜呼了。估计那死了的老黄狗心里在骂,妈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还不如狗的东西!­
高小三看着老黄狗暴出的脑浆子,傻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村里的闲人都围过来一个个忿忿不平,翻来覆去的骂着让高小三去死的话。­
“打死你个败家孩子,天天给我惹祸。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哪天死了,我就清静了。”高小三的老娘一边用脚狠狠的踹着在地上撒泼的高小三,一边很痛苦的从兜儿里掏出五块钱赔给人家,嘴里连连陪不是。­
“小畜生,还不滚回家去!……!”高小三的老娘每天重复着这些谩骂的话,说的顺口极了,从来都不用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能轻轻松松的骂两小时不重样。­
高小三从不被人喜欢,从不被人尊重,包括他的老娘和他的哥哥们。高小三又经常用这种死不成的自杀想法来折磨着这一家穷得掉底的人们,本来就是活在漫天风雪里的人,对高小三的加霜行为已经麻木了。­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高小三生下来时就是个笑话,歪嘴咧唇、一只眼睛长在太阳穴附近,另一只眼睛长在嘴旁边,两只眼晴连在一起,在脸上划了一个鲜明的对角线。从没见过一个人能丑的这么登峰造极!。如果高小三的家人能够多读点书,领教一下雨果小说里有个叫卡席莫多的敲钟人的话,那么高小三的境遇也就未必会如此难堪了。­
村里的人们对高小三这个人类未完成品感到极度的恐惧与厌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在遇到高小三时,都会朝着高小三那被诅咒过的脑袋恶狠狠地咒骂几句,然后跑得远远的,就像避开瘟疫。­
暮蔼沉沉的时候是高小三最喜欢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天黑黑的,看不清人们的脸,只有在人们的背后高小三才能找到自己的尊严。­
高小三没有像平时一样回家挨揍,而是漫无边际的在村口跑来跑去,沉浸在他自己的快乐当中。­
“不好啦!!高大娘,你家小三掉进村口的井里淹死啦!!”­
也许在高小三那不太聪明没什么智力细胞的脑袋里,永远也不会理解意外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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