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啊……”
陈江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
他接了一杯水递给沈曼，低声说，“路上我跟你慢慢说。”
怕医院那边忙不过来，两人又忙着赶回了医院。
*
等白溪打完电话，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她来到生产部的车间，车间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加班。
她歉疚地走进去，生产部经理刘梅见她来，连忙迎上来问她，“怎么了？”
白溪摇头，“没事，辛苦你们了……”
刘梅叹了口气说，“辛苦点倒是没什么，希望咱们能挺过来。”
“嗯，”白溪忍着眼眶的灼烧，赶紧从生产部出来。
她深深地吸气，仰头望天，让眼里的热意回流到心里。
她迈步走回雅思办公大楼，打算在休息室凑和睡一宿，这个时间回家太麻烦了。
当她走出电梯的时候，却发现设计部那边灯光大亮——设计师们，竟然……在加班？
她赶紧往设计部走，心里琢磨着——没有人要求设计师加班呀？是不是谁忘了关灯了？
当她走到设计部门口时，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整个设计部，所有设计师都在。设计师们各个埋头苦干，一点声音都没有……
气氛，很压抑！
白溪在门口站了十分钟，就见吴西抓起图纸，“唰唰唰”地撕了个粉碎！
接着，又见安雅将图纸揉成了一团。
还有其他设计师，各个抓着头发、按着额头，显然绞尽脑汁，但是进展不顺利。这次的方案要得太急，设计案很难很难做。
或许大家都知道，公司的生死存亡，全在这一次出新上了。所以，都在竭尽全力地想对策。
可是创意总监都被挖走了……设计师也就剩下她们这些比较年轻的。
这时，陆小美揉了揉额头，抬眼瞅了瞅坐在隔壁的组长吴西，“吴西姐，你说咱们公司，会不会破产？”
吴西正在专注的画稿子，不太想理她，但还是凉凉地说，“你要干就干，不干就走，公司破不破产，我说了不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小美的表情很复杂，她是新来的设计师，大学还没毕业，目前刚来公司实习。她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个人特别倒霉，我干什么都不太顺利。我去哪，哪都不太好……我最爱的小吃摊子，拆了。我最近爱去的小卖部，老板住院了。我念过的学校也是，我念的时候全重建，等它建完我毕业了。”
这时，吴西猛地抬头瞅了她一眼，就见陆小美表情纠结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倒霉，公司让我传染了……我没来的时候董事长好好的，我一来……两位白总出了车祸，董事长也病倒了。”
吴西瞪大眼睛，狠狠盯住她，“你是个瘟神？”
陆小美连连摆手，“我乱说的！”
吴西瞪了她一眼，“赶紧干活，这半个月，要是交不出稿子，公司真就得完蛋！”
“嗯！”陆小美咬着唇，使劲点头，“我一定好好干，我不能连累公司！”说完，抬起双手合掌在身前祈祷：“希望公司平安无事，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
这时，安雅温柔地安慰她说：“那都是巧合，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加油。”
陆小美小小声地问她，“安雅姐，你怎么不跳槽啊？”
安雅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说，“你呆两个月就知道了。”
这时，吴西瞪了她一眼，“设计稿画完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陆小美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了。
但是，心里仍觉奇怪，雅思都快破产了，她们不跳槽，在这熬着干啥呢？有人高薪挖脚都不走？
白溪看着她们，只觉心脏被狠狠地揪了几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有走进去，而是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她拿起手机，拨打何守亘何老先生的电话，“嘟嘟嘟”对方是关机状态。
这时，她才恍然发现，已经是半夜了……
——如今公司已濒临绝境，半个月就要出设计方案，设计师已经快抓破脑袋了，真是神仙也难办！……必须请何老出山才行！不如亲自去一趟苏城？
她再没犹豫，立即动身赶往何老所在的苏城老家。
可是，倒霉的是……当她凌晨时分登门拜访时，却发现大门紧锁。电话也打了无数次，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不得已，白溪给何老的邻居留了字条，恳请在何老归家时能够打电话告知她，并买了些礼物，又多次表示了感谢。
白溪几近绝望地原路返回——路上不由想：陆小美这个倒霉孩子，是不是真的带衰运？
嗨！想什么呢？这孩子挺好的，老实、本分，在设计方面特别有灵性。
白溪收回思绪，心一横：就算她天生带衰，姐不能把她正过来？
白溪揉了揉困得发疼的太阳穴，一路辗转，又回到公司。
下了车，她站在雅思大楼楼下，心力交瘁，人没请来……但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就在她抬脚迈上第一个台阶的一瞬间，“叮”公司帐户到帐两千万——
是秦斐！款子已经入帐了！
你看，好消息来了吧！
她飞快地冲进大楼——财务室里，秦斐与他的财务总监杨超已经到场，白溪赶紧走过去与他们握手。
她一路风尘仆仆，头发有点乱、衣服也都是褶皱。她有些窘迫地捋了捋头发，抬眼看向秦斐的脸色，秦斐丝毫没有在意一般，仔细地看着财务总监递过来的报表。
片刻，他没说什么，签了字便离开了。
白溪立刻召集财务部，与杨超总监一起制订还款计划与生产预算。
一下午，其他股东的款子也陆陆续续地打了进来。意外的是，雷少霆竟然也注资了两千万？这可真是——眉毛上吹火，大大地解了生产部的燃眉之急！
白溪把这小子给狠狠地记住了！
财务部将这些钱，丁是丁卯是卯地、恨不得把一分钱劈成八瓣来花地做了安排。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六点。白溪疲惫地抬脚走去设计部。
甄妮一见她进来，急得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声：“白总！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墨家这个不要脸的！竟然也开始做古风系列了！我们怎么办？”
“什么？”墨家也开始做古风系列了？
“太过份了!”甄妮气得两眼冒火，“墨家!之前挖了我们设计师，不知道他们偷走我们多少设计稿！”
白溪的心脏“咚咚”地跳！墨家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白溪只觉一阵阵眩晕，头昏眼花，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眼前一片黑漆漆。
“白总！”“白总——”设计师们纷纷围上来。
陆小美脸色煞白，吴西狠狠瞪了她一眼——不会，又是你带来的霉运吧？
陆小美捂着嘴，不敢说话。
“白总！你怎么了？”甄妮赶紧扶住白溪的胳膊。
“我没事——”
白溪赶紧摇了摇手，“我没事……没事……”但是，此时两眼还是黑的，身体不停地晃。
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眼晴恢复过来之后，马上稳住情绪说，“不要怕……咱们不能慌！咱们雅思是有底蕴的，他们不同，墨家就算做古风系列，我们的制作工艺他们是比不了的！”
白溪说完，就见所有设计师都站在那，表情极其复杂地看着她。
白溪只感觉血气顺着喉咙在往上涌。
好半天，白溪才说：“这样吧，咱们就做最坏的打算！”
她顿了一下，凝着眉，思索了一会才说：“就算他们偷了我们的设计稿，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不断出新，他们就只能吃我们剩下的。我知道，这一季，一定会很难。所以，我们可能要付出百倍的心血才能突破出围！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她看向大伙，坚定地说，“咱们可以策划一场古风秀，一场独具我们雅思特色的古风秀！你们觉得怎么样？”
设计师们终于点了点头。
“好！那我这两天就着手设计一下，保证让咱们的古风系列与众不同！”
大伙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严峻了。
白溪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点，可是，设计部的困难还是要直面的。
古风这一理念，需要的灵感不同于寻常衣服，它是要慢慢去感悟的……一两个月也许能激发一些好的灵感，但是……现在需要设计部几天之内出方案，实在是太难了……
这么耗下去，不行！绝对会走上一条死路！！要想想办法解决……何老那边没动静，设计部死气沉沉！公司的生死关头，怎么扭转？——
白溪深深地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给你们开拓一下思路。明早七点出发去采风。现在，大家都回家好好睡一觉，准备好明天要用的东西。”
设计师们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陆小美有点紧张地说，“我可以不去吗？”
她怕……她一上车，车子再爆胎了……
吴西瞪了她一眼，不太想让她去。
但是，白溪却说，“没关系的，不要胡思乱想，一起去。”
陆小美盯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甄妮看向白溪，一脸关切地问：“白总，咱们公司……还能拿出钱来？”
白溪屏着气，说：“没事的，用不了多少钱。”
甄妮想了想，说：“也确实……设计稿被盗，对大伙打击挺大的。现在这个情况，硬逼着是出不了好方案的，不如就出去走走，拓宽一下思路。”
说完，看向大伙……
设计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半天，白溪强打起精神说：“没事的，出去走走吧。我最不赞成固步自封、闭门造车。尤其咱们做设计这个行业，要是太中规中矩，一定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毫无新意的东西，我们要来干什么？”
“快快——回家收拾行李！”白溪走到大伙中间说：“咱们做设计这一行，跟我谱曲是一样的。首先要激发灵感，然后再静下心来、潜心创作，有了灵感，才能更好的激发潜能与内在，有了自信与底气，才能更专注、更尊从于内心的意愿去创造。”
“嗯！白总，那我们先回去了。”
大伙心疼地跟她告别。
……
从甄妮那里拿到大伙的证件号码，白溪着手制定行程。可是，公司里的钱，实在是……再也拿不出分毫了，她的所有积蓄、首饰、车子都变卖了，还能去哪弄钱？
“叮”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忽见有一笔钱转账，等待收款。
白溪点开一看，是一笔五万块的打款！
怎么回事？谁打的钱？
白溪懵住，刚刚没有跟谁借过钱。
这时，甄妮发来消息，“公司账上可能拿不出钱，我这刚好存了一点，你先拿去买票。”
……
白溪的手微微抖动，看着这一行字，眼睛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