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今日堂里的大夫都出诊去了,这是?”视线落在地上躺在担架上的汉子,清秀的眉头不由的陇起,莫非是……
“小哥,你快去请大夫出来,我兄弟快不行。”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黝黑大汉,见来人只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声音透出不耐,急切的道。
“今日堂里的大夫都出诊去了,这堂里没大夫坐堂。”没去在意他话语的不耐烦,她双眉紧蹙,耐心的再重复了一遍。
“这,这可怎么办呀?”一番话落下,大汉举手无措。
“大哥,你别急,先把他放在旁边的木床上去,地上寒气太重。”
黝黑大汉连忙应声好,几人手忙脚乱的把人抬上一张简易的木板床,钟叔跟麂子两人匆忙的堂后赶来,钟叔见到来人,也来不及打招呼,直接探向床上浑身发抖的男子脉搏,眉头紧拢,仔细察看几番,脸色大变,连忙向后退几步,惊慌的道,“让开,大伙都让开,离这远点。”
听闻钟叔的话,每个人脸色大变,连忙向后退去,黝黑大汉铁青着一张脸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磨磨蹭蹭才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老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定了定心神,虽然他不是专业的大夫,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么多年在药界打混,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行医之术,眼前这个病患明显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但几十年的经验也不是白累积的,心中念头急转,他转向黝黑大汉,语气恢复应有的镇定,询问道“这是什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去过什么地方,你先说清楚。”
严肃的口吻听的大汉一怔,随即整理了一下思绪,颤抖的语音泄露了他强装的镇定“我们兄弟几个、在三个月前去了,幻境山。”顿了顿,大汉咬牙说出这个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名字。
幻境山,她曾听爷爷说过,这座山与其说是一座山,说它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反而更恰当些,此山位于月兰国的西北部,连绵不绝的山脉一望无际,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没有人知道它的终点在哪里,因为从没有人能活着翻过那片山脉,据说幻境山气候变幻无常,季节转换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常年浓雾弥漫,雾气有迷幻人心之效,若吸入过多可致人痴呆,因此取名“幻境”,也被人称为死亡之山。虽然危险重重,可也不乏一些大胆的佣兵前去冒险,只因它还有一个令人可以无视它的死亡之气从而趋之若鹜的称呼“宝山”。
山上遍地是宝,富饶的矿脉,珍贵的药材,千年的宝树,种种令人眼红不已,连小依都不禁砰然心动,药材,对于每个医者的珍贵程度不亚于守财奴重视的黄金。
“你们胆子也真大,竟然敢去幻境山。”围观的人群中传出几句惊呼,有责怪,有佩服,也有羡慕,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人哪个身上没得到一些宝物。
“咳,”钟叔警告的视线扫过旁边出声的人,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你继续说。”
“从山上回来的几天,大胆,也就是我的兄弟常常觉得浑身无力,见他不对劲,我们让他去看大夫,他总说是小问题,休息几日就会好,今天,我们几个打算找他一块去喝酒,一进门见他倒在地上,浑身发抖,叫他也不应,一直喊冷,我们几个赶忙把他给送过来。”黝黑大汉尽量用简单的话道出他知道的一切,说完还看了在床上的男子一眼,眼里担忧甚浓,兄弟几个能一起从幻境山上活着回来,难不成今日就得天人永隔。
“钟叔,你看,他好像在发烧。”麂子惊呼。
众人随着麂子的视线所在看去,钟叔脸色一变,叹道,“小兄弟,这,你还是为他准备身后事罢。”
大汉身后几人脸色一片苍白,“大夫,难、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这到底是什么病?”
“这是疟疾。”钟叔脸色一阵变幻,顿了顿才出声道。
话落,所有人吓的脸色苍白,惊慌在人群里蔓延,所有人惊慌失措的往门外冲去,一时间,整个大厅只剩寥寥几人。黝黑大汉脸色一片惨白。“钟叔,这这可不是开………?”瞥见钟叔严肃的神色,未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嗫嚅着道“现在怎么办?”话语无奈与绝望,又充满着深深的恐惧。
“唉,能怎么办?尽快给他办身后事罢,这事过不了多久必会惊动官府,一旦官府的人插手,你也知道………唉”钟叔摇头叹息,怎么好好的会惹上这种病,这事只怕不是他能管的了。
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绝望,一时,宽敞的大堂里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小易!你在做什么?快,快离开。”麂子惊声斥责,这小易不要命了吗?
钟叔与其他几人听到声音,不解的看向小易,只见他此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为大胆把脉,认真出神的模样让人不忍出声打扰,对麂子的话不闻不问,聚精会神的听着脉象,探温,察看,床上的大胆虽然一直被身体的疼痛折磨着,可刚刚的话他也一句不漏听得清楚,心早已绝望,也任由他折腾。
还好,体温比她预料的低些,看这个情况应该是第一次发作,小心翼翼的放下手,移开身,这病虽然能治好,可不小心惹上也是一件麻烦事,人要救,但她也不想还没救到人就先病倒。
转身对上钟叔的疑惑,与麂子一旁愤懑的表情,递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笑容,暗哑的声音不似平常清灵动听,轻声道“你们也不要太绝望,疟疾虽可怕,可并不代表无药可治。”
哗啦,轻轻的话语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巨大的涟漪,所有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默默咀嚼着她的话,钟叔最先回过神来,神情略有些激动“你是说,他能治,不,是你能治好他。”
点了点头,可一想又觉不妥,又摇头。
“你别又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现在这时候还猜什么哑谜?”黝黑大汉一回神就见到小依点头又摇头,性子耿直的他耐不住性子直接出声道,言语间满是不耐。
麂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有求于人还这副德行。
小依露出一抹苦笑,满是无奈,这人还真是直性子。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脸上浮现尴尬的赧然,可惜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被他黝黑皮肤遮掩。
“大哥,你也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整理了一下该怎么解释的言辞,她说“疟疾发病期常在夏季,其他季节一般很少会出现这种病例,当然,也会有例外,像大哥你的兄弟就是一个例子,很多人听疟变色,主要是因为它传播开的速度可怕的吓人,很少会去深究其中的病因,所以才会令人萌生无药可救的想法。”
钟叔听到这话神色一片复杂,可他说的也在理,也找不到理由反驳,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余光瞥见钟叔还算好的脸色,小依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其实,疟疾并非无药可医。”
其余几人脸现惊喜,床上的大胆迷蒙的双眼也渐渐放了亮光,他,他有救了。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小易,你说实话,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他?”钟叔严肃的口吻如一盆冷水从头上落下,众人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可眼里仍掩饰不了狂热。
沉吟了会,她犹疑未定,大概报出了个数字“五分吧。”这是她的保守估计,本来她想说八分的,可想想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
“五分?”不够坚定的话语在众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钟叔更是震撼,五分。或许别人会以为五分不过只是成功的一半,可对于这个常在药界打混的人精来说,这可是大大的震惊,五分?就算医术超群的佟掌柜也不敢轻易的说出五分的把握,而且看样子,小易还有所保留,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年纪竟拥有如此高深的医术。
“嗯。”钟叔的想法她当然不知道,不然她该庆幸她还好说的是五分,不是八分。
“不过,这事有些麻烦。”在所有人欢喜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醒目的人出来泼冷水,一开始看在钟叔的身份分量上他们也不敢造次,现在见到出声的是人微言轻的麂子,所有人不禁恶狠狠的瞪向他,吓得他不由退了一步,常在生死间混迹挣扎的大汉的怒火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身板能承受。
“我,我没说错呀,刚刚那么多人都听到大哥、听到大哥得了疟疾,这会肯定闹到官府那边去了,过不了一会,官府肯定会来人把他带走。”麂子费力咽下喉间的唾沫,壮着胆子吐出一番话便跑到堂后去了。
小依一怔,随即脸色一变,她倒忘了这事,忽略了疟疾在古代的影响力,这可是足以造成全国恐慌,混乱的瘟疫。
因这番话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送官,那相当于是送进了阎王殿。
“先别慌,趁官府还没来,马上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要惊动其他人。”钟叔镇静的话语给众人打了一副镇定剂,在大家刚准备动手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其中有一支突出,脚步声规律的队伍向永安堂的大门而来。
“不用忙活了,本官替你们送。”